“陆骁,你等等...”
我没有去理会她,现在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是内疚,还是后悔,已经都不重要了。
迎面赶来的赵珩拦住了苏黎,“对不起,苏总,请给陆总一点私人的空间。”
我听见苏黎对着赵珩怒斥,“赵助理你让开!”
“抱歉,恕我不能听您的!陆总现在需要自己的私人时间,您给他一点时间。”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居然敢连我也拦着!”
赵珩声线平静,“这是我最后喊您一声苏总,因为我从现在开始不干了!”
“赵珩!你...”赵珩帮我拦住了苏黎。
我回来了病房里,陪着养母处理后事。
养父很快被殡仪馆接走,我却没敢再看他最后一眼。
养母说,养父不喜欢大操大办,尊重他的遗愿,只简单的火化。
我再一次直面死亡,看着自己至亲的人就这样从自己的眼前化成灰烬。
上次是陈诺。
陈诺落水遇难被找回来的时候,因为他们恨我,没让我靠近。
我一个人跪在灵堂的外面,一直跪到深夜,才敢偷偷进去看了他一眼。
他静静地躺在冰棺里,整个人已经被水泡的浮肿起来,整张脸苍白苍白的,闭着眼睛面色平静躺在我的跟前。
我颤抖着手,轻轻的放在盖子上面,内心完全没有任何的恐惧。
“陈诺。”
我轻声唤了他一声,整个灵堂都安静的很,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知道那个曾经像大哥哥一样护着我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鼻尖酸涩难忍,我站在冰棺前,眼泪止不住的掉。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
那种感觉就好像要跟他的全世界告别,然后将所有有关他的一切从我的世界一点一点的抽离。
我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轰然崩塌。
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最后他火化的时候,我没有去。
我只敢在无人的时候,独自前往他的墓地,一言不发的一坐就是半天。
在日记本的事情没发生之前,陪着我,安慰我的人只有苏黎。
即使我被所有人唾弃,她坚持跟大家解释,那只是意外。
告诉大家,其实我才是更痛苦的人。
虽然这种解释的效果微乎其微,却是当时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因为那时候的我觉得,就算全世界都误会和唾弃我,只要她相信我就可以了。
靠着这种信念,我摒弃了一切外界不好的声音。
努力向上,想要奔赴更好的她。
可如今,连她也同样唾弃了我。
我抱着养父的骨灰盒回去的时候,原本冷清的别墅里出现了苏黎的身影。
看见我回来,她立即放不下了手中的围裙。
“你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我冷眼扫过桌上的饭菜,全是重口味,油腻的大鱼大肉。
闻到这些味道,让我一阵作呕。
“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
我抱着骨灰盒越过她,准备上楼。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冷漠,苏黎丢下围裙气愤的说道。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而且他那个病我已经问过了,就算治疗也是痛苦,都一把年纪了,何必折腾呢?”
“你做这些有没有问过他老人家的意思,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我没想到苏黎居然会说出这番话,连续多日的疲惫,让我差点眩晕。
我停在楼梯口,扶住身侧的扶栏。
“够了!!!”
“我没有要求你道歉,也不稀罕你的道歉!”
“你的道歉根本就换不回来他的生命,就像我这么多年的忏悔,根本换不到任何人的原谅一样!”
苏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愤怒的看向我。
“所以呢?你的心中现在一点内疚的影子都没有了?”
我情绪失控的转头看向她,朝着她咆哮。
“那明明是一场意外,可你们却坚持认为是我的问题!”
“所有人都在怪我,就因为是我想要去漂流,也因为我是没有坐稳掉落水中,陈诺因为去救我而溺水而亡。”
“仅仅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所以都痛恨我!”
内心的悲痛翻涌而来,不断的冲撞着我全身的细胞。
我当然知道不是仅仅如此,因为陈诺的离开,我不比他们谁好过。
头痛的要炸裂,我狠狠地咬牙转过身来,背对着苏黎。
“如果我也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解释,你能不能接受?你们能不能接受?!”
“不!你不能接受!所有人都不能接受!”
“我也不能接受!”
“因为并不是仅仅因为这样,这并不是一句意外就能解释过去!”
“不然,也不会过去了8年!整整8年了,还活在被所有人的痛恨中!”
“而我自己也活在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的自责中,我他妈的要是知道哪天会出事。”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不仅如此,我宁愿死的那个人就是我!”
剧烈的头疼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胸口窒息般的难受。
这些话藏我的心里很多年,我一直不敢面对。
可我今天必须说出来。
因为如果这次再不说清楚,我怕自己再也没有了机会。
翻涌的胃刀割般绞痛,我难以抑制的吐出胃里的些许苦水。
背对着苏黎的方向,靠在楼梯上,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停顿片刻后,苏黎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我从未看见过你的自责,你如果自责的话,就不会在日记里写下那些龌龊的心事!”
她始终不相信,那日记根本就不是我写的,始终坚持认为全部都是我的错。
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
其实,信与不信很简单。
但是所有人选择了,信。
选择了那个伪造的日记内容。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沉默,一字一句的说道。
“难道我不会伤心难过吗?”
“他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的人,在他之后,我的世界好像被黑暗笼罩了一般,暗无天日。”
“这种痛苦并不是因为其他人的责怪和谩骂,而是因为他就是我的半个世界!”
“没有人比我更自责!如果你觉得我的死能偿还,很好,你快就会如愿了!”
不管信与不信。
其实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什么意思?”
苏黎突然问道,我没有回应她。
抱着骨灰盒一步步的往楼上走,可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骤然暗下来。
我一头栽在了楼梯上。
作者:四月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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