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

那个爱了我八年的男人，在同学聚会上打了我一巴掌。

他吻着白月光的脸，对着我满脸戏谑地笑：“要不是看你舔得可怜，谁会和你在一起？”

“你这种性格无趣逆来顺受的人，根本不配被爱。”

“这次，就算你再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了。”

而我却开心地笑了：“太好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时，脑内机械音响起：

任务——“离婚”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等任务完成，我就能拿着一亿奖金回到现实世界了。

可这之后，他反悔了！

1

饭桌上的菜凉了，林与还没有回来。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恋爱八周年纪念日。

他说让我做好菜等他。

他说，会给我一个惊喜。

我六点做好饭等他，七点开始发微信打电话，他根本不理。

我担心他遇到危险，恰好许涵的朋友圈解答了我的疑惑。

她发的实况图没有静音，我清楚地听到了林与的呢喃，带着醉意。

“许涵，别离开我。”

若在以前，我必定会一通电话打给林与，劈头盖脸地质问。

可如今，我只想安静地把饭吃完。

晚上十一点，林与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进门。

看见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还有被切开的蛋糕，他脚步明显一顿。

然后挠挠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语气里带着讨好：

“媳妇儿，我今晚临时有应酬，今天三周年，我给你买了戒指。”

他单膝跪地，把旧的戒指从我的无名指上取下，再戴上新的。

一套动作熟稔无比，每年结婚纪念日，我都会收到一枚戒指。

这次的钻石，个头格外的大。

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听他在耳边编造谎话的时候，也比往常多了一分耐心。

可我很快发现了不对。

这枚戒指......许涵刚发过朋友圈吧？

趁林与上厕所，我拿出手机再度翻看朋友圈。

许涵发了张自拍，手放在胸口，戴着的钻戒和我这款一模一样。

配文是：抢先试戴。

我心底一沉。

连送我的戒指，都要她先戴过是吗？

我把戒指放到桌上，脸色越来越黑。

林与出来后，看着我的表情一愣：“怎么了？”

他过来想要搂我，可那扑面而来的酒味儿让我心生厌烦，我一把将他推开。

“陈若，你犯什么毛病？”

瞥向我放在一旁的戒指，他嘴角勾起冷笑，伸手把它拿走：“你爱戴不戴。”

他的视线在我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两秒，脸上划过一丝慌乱。

“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聚会！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不想听他说话，转身向卧室走去。

头发却被一把拽住：“陈若，我在和你说话，你在装听不见吗？”

陈与借着酒意越来越用力，我奋力挣脱的时候，他突然松手。

我重重跌坐在地上，痛得一时站不起来。

他觉得我矫情，并没有管我，打了通电话又离开了家。

我知道，是他的“许涵小宝贝”等不及了。

不过没关系，这婚也要离了。

2

八年前，我穿越到了这本小说里，还绑定了系统。

系统让我扮演深情女配，照顾男主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等推进剧情到男主和女主结婚，我就可以拿着一亿奖金回到现实世界。

男主叫林与，我俩初见是在一个下雨天，他在泥泞的小巷里被打得站不起来。

林与是自幼被拐卖进小山村的富家少爷，在十三岁这年，养父母双双去世，没爹疼没娘爱的他成了被小团体欺凌的对象。

在这个节点，十七岁的我遵循着系统提示，解救他于危难之间。

给他安身之处，一个不用费心解决温饱问题的居所，送他进当地最好的初中。

起初，我只是按照任务的引导，去找他聊天、送他礼物、关心他的生活起居。

等每天规定的任务完成后，我便不怎么与他交流。

后来他上高中时期我“父母”双双病逝，我遵循着任务要求，硬是大学课余时间一人打好几份工，艰难养活着这个半大小子，让他安心读书。

起初，我的动力也只是那“一亿奖金”。

可他会为我烧好饭菜、料理好所有家务，等我回来。

我那时觉得，有这么个弟弟，其实挺不错的。

他第一年高考失利，我起早贪黑为他赚足复读的学费。

我还记得，当他接过厚厚一沓钞票时，眼里满是心疼与感激。

他要花钱补课，我就在三九寒天的户外四处奔走，直到满手生了冻疮。

那天他拥我入怀，说世间从未有人待他这样好。

自此对我的称呼，从“陈若姐”变成了“小若若”。

他长得愈发出挑，一张小嘴能说会道，我对他的感情逐渐变质。

后来他不负众望考上名校，也对我展开了追求。

他说，对我不只是感激。

糖衣炮弹和细腻体贴让我沉沦，可系统的提示像警钟在耳边萦绕：不要动情，等女主出现，你会像个垃圾一样被他抛弃。

我充耳不闻，在完成一个个任务的同时动了凡心。

我不信，有了这么多年的陪伴与付出，他真会像剧情设定那样，女主一出现就对我残忍至极？

可系统的话，始终是埋在我心底的一根刺。

每当我面对他极致温柔的时候，总会下意识逃避。

诸如：推开他的拥抱、回避他的视线、他找我谈心时聊到一半敷衍应对......

他在前七年，一直对我矢志不渝。

可女主许涵出现后，他立刻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对我不再关心，把曾经给我的温柔，加倍投入到许涵身上。

这一年，我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悲伤、失望，到现在的静如止水。

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爱情”多么可笑，我还是把它试作单纯的任务吧。

按照进度看，再熬三个月，我和林与离婚，就可以拿着钱回到现实了。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白花花的钞票握在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

3

我是被电话吵醒的。

看着那一串来自“林与”的未接来电，我觉得稀奇。

以往他彻夜未归，可不会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这回怎么了？

“陈若，那热搜都是杜撰的，昨天只是工作聚餐，许涵喝多了，我送她回家。”

我扫了眼热搜，第一条就是#林与夜宿许涵家中，还附上了两人在饭桌上亲昵、又牵手进入小区的视频。

“嗯。”我平静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你......”

他似乎很疑惑，我怎么没有歇斯底里地抱怨，甚至连追问都没有。

“你不生气？”他问。

生气？好笑，曾经我爱惨了你，才会对你身上的这种桃色新闻百般在意。

可如今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干嘛要浪费情绪？

所以，我只是说：“不生气，挂了。”

许涵是个美貌与能力并存的女人，和林与是大学同学，现在工作上也有合作，两人曾被传出绯闻。

而我，相貌平凡、学历、家境、工作能力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三年前，林与和他的富豪爹妈相认。

那年与之相关的报道铺天盖地，林与凭借着出色的能力获得了财团的继承权，不少白富美投怀送抱，都被他拒绝了。

我与他，曾举办一场世纪婚礼，各路媒体都在赞颂着“年轻有为的集团继承人和灰姑娘”的爱情。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网上不时会冒出来一些贬损我的言论，说我配不上。

更有人扒出两人当年的绯闻，非要空穴来风，杜撰是我第三者插足上位。

而如今，俩人的事一爆料出来，我一夜之间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有人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一脚踹开了。

还有人说，许涵和林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我别当跳梁小丑。

更有人说，我俩早就离婚了，是我死皮赖脸非要继续住在林与家，之前的甜蜜热搜都是花钱买的。

家里的佣人王妈替我打抱不平：“少奶奶你别看这些烂新闻，那个许涵就是个狐狸精！”

我笑着纠正：“别光说女的，林与本身问题也很大。”

毕竟男人变心这种事儿，主要责任在他，不是吗？

他当初坚定选择我的时候我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想笑。

我问系统：“离任务结束还需要多久？”

它回答：不出一月。

好，我要在这一月中，把这边的事情安置妥当。

4

我看王妈日日操劳，实在辛苦，送了她几套衣服。

我又四处张罗着和这边的朋友相聚，酒足饭饱，说了些掏心肺腑的话。

尽管是书中的人物，但说到底相处多年，离别前还是不舍。

她们看我一杯杯酒下肚，以为我是因为林与伤心，连忙安慰我。

尤其娇娇，她说：“精神起来陈若！男人都是狗屁！是他对不起你，你没做错一点事情！”

她又指着我的衣帽间：“看看你这么大的衣帽间，看看你这么多限量款最新款的名牌包包，哪个不比男人好？它们是永远不会背弃你的财富！”

我笑而不语，她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另辟蹊径。

说实话，这些东西没什么留恋的，但娇娇是和我关系最好的闺蜜，我希望她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她一直眼馋这些包，于是说：

“送你了。”

“这些首饰、包......你挑挑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都可以拿走。”

我也跟别的姐妹说，可以随意挑选。

她们一开始有些发懵，但看我神情认真不像开玩笑，就笑着走进了衣帽间。

在她们开心地挑选时，家里养的小猫突然扑进我怀里，亲昵地蹭着我的脸庞。

我陷入思考：我穿越走了之后，它怎么办？

留在这里的话，许涵不喜欢猫，它会被丢弃吧？

不行，我要给它找个好主人。

“娇娇，你愿意把它带回家养吗？”

“啊？当然可以啊。”

“我相信你会好好对它的。”我如释重负，“我走了之后，有你照顾它，我就放心了。”

娇娇刚咧开的笑立刻敛起。

“你怎么了？怎么像交代后事一样？若若，你不要想不开啊！只是个男人啊！”

我嬉笑怒骂：“去你的！我大方一次，送你们点礼物怎么了？”

“可你把猫也......”

“我想去度假，把猫交给你照顾一阵。”

“别多想，我没事。”

可娇娇最懂我。

她看出我眉眼间格外浓郁的不舍，在其他人都离开的时候悄声问我：

“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之前说过，你家在很遥远的地方，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我再也压制不住翻涌而上的情绪，哭着点头。

相似的话，我也跟林与说过，可他从未当真。

看来林与之前和我热恋时，也不是真的上心。

后来感情破裂，他甚至用这种话伤害我：“有本事你回你那遥远的家啊？”

这种人，不配我的喜欢。

5

林与又是彻夜未归。

清晨他终于归来，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强行唤醒，责问我为什么没有给他准备鸡汤。

我翻了身，懒洋洋道：“冰箱有鸡，你自己弄去吧。”

他嘀咕道：“明明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他胃不好，我以前总变着花样给他熬汤。

但当时的林与待我很好，现在的林与——不配。

伴着厨房窸窸窣窣的动静，我刚要入睡，又听他在客厅喊：“陈若，你出来。”

我走出卧室，瞧见他脖颈间的唇印，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他指着一块空地，那儿本该放着猫窝。

“猫呢？”

“送人了。”

林与蹙眉：“你怎么可以把它送人呢？我们当初不是说好，要一起照顾它一辈子的吗？”

一起？一辈子？

我冷笑着：“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还谈什么一起？许涵怕猫，你们肯定养不了，不如我给它找一个好的主人。”

他欲言又止，有些心虚地向两边看去，突然又指着一面墙问：

“我们的结婚照呢？”

它本该挂在那里。

“扔杂物间了。”

“为什么？”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唇角紧绷。

“明明都不爱了，看着多碍眼啊。”

林与的脸色逐渐变白。

他摩挲着桌上放着的玻璃花——那是我俩刚在一起时一起烧的：“陈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听着他娓娓道来我们的过往。

我想起了我们曾手牵着手漫步在大街小巷，曾许诺一起去圣托里尼看夕阳。

回忆着那些甜蜜，他拥我入怀，恰似那年寒冬腊月，向我表明心意那天。

——而我也更清楚地看到了他脖颈处的唇印。

可笑，这就是你说的一往情深？

此时此刻，你若是真在意我，也不会放任网上那桃色新闻高挂在热搜榜上！

更不会接连彻夜不归，带着你二人欢好的痕迹在我面前晃荡！

讲到一半，他发觉我眼神不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蹭掉唇印。

“你别误会，我......”

我打断他：“林与，我不在乎。”

他愕然，又重重叹了口气。

“陈若，你对我怎么越来越不上心了......”

那我应该怎么样？闹脾气？还是跪在地上求你？

林与，你就这么享受别人的卑躬屈膝吗？

我们沉默着看着彼此，他逐渐红了眼眶。

他张口刚想说什么，忽而被手机铃声打断。

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我能清楚地看到“许涵”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表明决心了一样点了“免提”。

“林与哥哥，你怎么还不下来啊？我都要等不及了～”

那娇俏的声音传出，语气熟络得好像两人才是恩爱多年的夫妻。

林与“嗯”了一下挂断电话：

“今天，我们有同学聚会。”

耳畔突然传来系统提示。

任务：跟随林与前往同学聚会。

于是我说，带我去吧。

他点点头。

当年我频繁出入林与的学校，和他好多同学都比较熟悉。

我有预感，我这次去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要怕。我告诉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6

那些人看到我俩一起走进包间的时候，眼神无不震惊。

好巧不巧，现场一共两个空座。

我贴心地许涵旁边的座位留给林与，然后走到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原来你就是林与的老婆婆啊？”许涵笑得一脸纯真，“果然，很成熟，不像我们这一辈的人，那天晚上林与跟我说了好多你们之前的故事。”

对于她这种幼稚的话术我不想搭理，也不愿理会二人的眉来眼去和肢体上亲昵的小动作。

我只管干饭。

然后听从系统安排，说了句“我和林与，已经恋爱八年了。”

这句话当即让许涵脸色大变，泪珠接连掉落，扑到林与怀里。

林与连忙安慰，亲吻着她的脸庞，又剜了我一眼：“要不是看你舔得可怜，谁会和你在一起？”

“你这种性格无趣逆来顺受的人，根本不配被爱。”

“这次，就算你再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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