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集

李定南本以为张志成身在营中，不想如此激进，居然舍了地利在灰域与外魔交战，当然这样做能够最快获取所需资源。

但刚伤了个千年树妖，谁也料不准会不会来个万年老妖前来报复，而能稳稳胜过万年老妖的，也就只有进入真罡境的李定南，张志成都不行。可放任两个孩子独自进入灰域，也实在危险，一时间李定南竟进退两难，

张惑却道无妨，原来大营布有阵法，还暗藏利器，无论攻防，应对二十级左右的角色都不是问题，就是战力如同李定南般的高手，也能支持一时三刻，足够李定南或张志远赶回主持大局。

李定南这才放心，将陆舟停靠在营地内，带着两小和五名亲卫奔赴灰域。

人族领土有三才护佑，外魔的地盘则有魔气笼罩，两族进入对方疆域，战力会被压制到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灰域则是两方疆域对冲的中间地带，天道规则混乱，因此双方都不受限制，但许多秘法器物也就不灵光起来。比如基于道门符箓法阵而成的巡游陆舟，在灰域中就极易损坏。

说到这里，李定南道：“其实三才就是所谓气运，简单的说，我们人族定居到哪里，那方天地的规则就会转变，成为适宜我族生存的疆域。”

经过李定南这么一解释，李君岳有些明白了，难怪一路行来见一些村庄落址很是奇怪，原来不止是山清水秀，更多还要考虑维持人族疆域的稳定。

见李君岳进入灰域后面色如常，李定南不由大奇：“进入灰域，等级最好在十级以上，修为越低受影响越大。君岳，你才九级，还没打通天人壁垒，就没啥感觉么？”

李君岳如今融通百脉，熬炼好了小周天的功夫，接下来就是打通天人壁垒运行大周天，就正式进入十级。一行人中就数李君岳修为最低，按理说他该举步维艰才是，但他摇摇头，老老实实道：“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张乾真在指尖燃起一朵火苗，蹙眉道：“别扭是别扭了些，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李定南不禁摇头叹息：“你们俩啊，不愧是真人弟子，如此天赋异禀，着实让人嫉妒。”

在灰域中作战，最重要的是后勤补给，因此张志远战阵并不远，一行人走出二十几里地，就看到了稀稀拉拉的营帐，还有十数座瞭望台，这可与李君岳预想千军万马，兵营接天的场景大不相同。

营帐四周皆是战场，正有数十名衣着干净的男女正忙碌着清扫，着甲的兵卒则就地盘膝而坐，正运气调息。这些兵卒衣甲破碎，伤口尚在淌血，显然是刚经历了场苦战。

李君岳数了数，兵卒大约有二百出头，忍不住问：“就这么点人？”

张乾真恼的伸手敲了敲他脑袋，没好气道：“李四，你还看不起我们张家怎滴？”

“没见识，你就是出门太少。”李定南翻了翻白眼，道：“他们中有大半不是普通兵卒，而是罡境的精锐兵士，都在十九级以上，这样的中坚，我手下也仅有数十名，志远兄可比我强多了。”

在李君岳记忆中，战争不是光靠精锐进行特种作战就成的，但一时也不好解释，所以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定南并没有掩饰自己人族真罡境的气息，因此营中兵士都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中央大帐中就走出一人，远远笑道：“定南，你不在自己战线呆着跑来这里，是担心我对付不了这些魔崽子么？”

李定南正要说话，忽觉张志成状态有异，细细看了好半天，试探道：“二十五级了？”

“还差了一点。”

“好家伙，你瞒的倒紧实！”李定南一拍大腿，转身笑道：“三丫头，听到了么？你爹现在也是真罡境了，还担心么？”

不料张乾真忽然手捂胸口，面色一阵苍白，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恐怕南叔和父亲合力也无法应对。”

这时李君岳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感受到远方升腾起一个强横的气息，虽与李定南与张志远属同一层次，但气息晦涩深沉，显然要更加强横。李君岳眉头一皱，正要出言，不料后方又传来一道炽烈霸道的气息冲天而起，不由大惊：“怎么还有！”

两个长辈感知还要晚了一线，李定南若有所思：“外魔和妖族联手，倒在情理之中。只是你反应居然比我还快，小四挺厉害啊。”

“还是说正事吧。”张志成不耐烦摆了摆手，说：“妖族战力不受三域所限，抄了咱们后路可就不妙了……定南，你闭关十年参悟真罡境，可能挡住这外魔一时半刻么？”

“张家雷法最是克制妖族，你是想领子弟先灭杀了那大妖么？”

“正是。”

李定南稍稍沉吟，道：“若是缠斗，至多半日。”说着，他苦笑道：“你也知晓我李家功法，大多是决胜于须臾的雷霆之势。那外魔尚在五十里外，透出的气势就如此强横，如此战力，半日已经是极限了。”

“半日够久了，”张志成笑道：“赶不回，我赔你颗人头便是！”

两人既已议定，于是集结众兵士收拾物资开拔。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最近数月间收集的魔气最为重要，其他的譬如营帐辎重之类统统直接舍弃。

临走时李定南叫来李君岳，嘱咐道：“我这六名亲卫也是上罡境，若事有不对，他们会直接带你突围。至于你那个师姐张三丫头么，自有张家人保她，你不必理会。”

李君岳眉头一皱，还想追问，李定南却已腾空而起，迎向晦涩深沉的魔气。不知为何，李君岳总觉得有些古怪，张乾真的本事他多少也

能进入灰域的兵卒自是张家精锐，行军如风，以李君岳九级修为，连跟上脚步都十分吃力。还是张乾真看不下去，加持了御风咒，他这才勉强没掉队。

不多时队伍就临近灰域边界，看了看迷茫在边界的紫绿妖雾，张志成一挥手，兵士们结成阵势，真气迸出，各有华光，自上而下望去，就如同一朵梅花绽放，五朵花瓣色分白青黑红黄，与那妖气遥遥对持。张志成浑身金黄，率二十五人列于阵前，而李君岳与张乾真被大阵护在花蕊正中。

李君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张乾真灵觉无双，按照前世道典所载，就是一颗道心玲珑剔透、片尘不染，这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天人合一的境界。毫不夸张的说，张乾真是受这方天地庇佑的，能让她心有所感并且惧怕的劫数，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渡过？

这时紫绿妖雾忽然一阵翻滚，自中跃出一头黄脸紫瞳的暴猿。这妖猿体高三丈，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外翻的獠牙，手中一根粗硕无比的降龙古木狠狠往地上一戳，狞笑道：“张家的小子，可受得住本尊一棍么？”

妖雾中踱出一头小鹿，周身缭绕绿光，散发出的气息不比暴猿稍弱，它缓缓扫过人族阵势，向大阵中央深深望了一眼，最后落在张志成身上，道：“在这里停上半日，可相安无事，免却刀兵。”

六名李府亲卫面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亲卫首领小声道：“这鹿好像是咱们来时路上碰到那头，气息一模一样，可是怎么变的如此厉害！”

李君岳眉头紧皱，心中闪过了千百种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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