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睁眼成为释迦牟尼

“经过两年来的治疗和病情观察，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趋于稳定，不存在明显的伤人及自伤风险，服用的药物也没有严重影响生活的不良反应......”

三楼的办公室里，主治医师史远舟对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微笑着说道：

“何拓，恭喜你，办完手续后，中午就能出院了。”

何拓闻言，神色恍惚了一下，不由看了看窗外的蓝天。

天空中有飞鸟经过，还有一架飞机在朦胧的云层中渐行渐远。

今天是个适合出院的好天气。

何拓心中这么想着。

他看向了史远舟：“谢谢你，史医生，这两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史远舟坐着，双手撑在长桌上，身体向前微微倾斜。“何拓，我最后确认一下，这两年来，每次你发病时看见的奇怪的事情，你真的都忘记了？”

“是的。”

何拓揉了揉眉心。

“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了，像是一团迷雾，我一回想，头就痛的要命，很难受。”

“除了那个果子？”史远舟盯着何拓，眼神深邃。

“最开始你吃的那个苹果，只有这个，你没有忘记？”

何拓点了点头。

“要是当初我知道那个该死的苹果有致幻效果，我说什么也不会饥不择食。”

那是两年前的高一暑假，他和燕雨去小君山爬山，原本是计划中美好的一天，途中却迷了路，又遇上了泥石流灾害，被困在山林里两三天。

饿得发昏的两人幸运的找到了一片果园，一棵苹果树被滚石压倒在地上，地上的苹果烂成了一团又一团。

不过那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饿狼扑食一般扑了上去，也不管苹果沾了泥土和灰尘，就往嘴里送去。

吃的时候有多幸福，吃完就有多痛苦。

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被救援队救出去后，刚在医院把身上的外伤治好，又马不停蹄的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一待就是两年。

那可是青春中的黄金两年啊，就这么消磨了。

······

办好手续之后，何拓离开了三楼办公室，来到了自己的病房内。

“秦梦，你怎么在这里？”

何拓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少女，诧异的问道。

“你终于回来了！”

少女看见他，从床上一下子站起来，靠上前来，显得非常兴奋。

“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又去那个世界了，这次我终于搞到了那个东西，太不容易了！”

“呃......”何拓微微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什么东西？”

“你不记得了？我不是前天才跟你说过？”秦梦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有些健忘。”何拓表示歉意。

事实上，那些模糊的记忆，不仅仅是关于他自己，还有精神病院里的其他人，凡是那些不着实际的怪异言语和行为，只要牵扯到他的，过一段时间就记不清了。

到后来，甚至到了“睡一觉就能忘记”的程度。

史医生说过，这可能是人的心理防御和保护机制，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看，就是这个！”

秦梦性子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何拓有些刻意疏离的表情，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

瓶中盛放有蓝紫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有一丝奇异的美感。

“喏，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这是你的份，我可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秦梦握住了何拓的左手，将瓶子放在了他的手心。

“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们再合作一次，怎么样，这次我们搞个更大的！”

何拓感受到手中冰冰凉凉的触感，不由转身朝着墙角的摄像头看去。

这个角度，他的后背刚好遮住了摄像视野。

何拓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将这个秦梦不知用几种颜料水混合后的“作品”放进了口袋里，没有戳破她的精神幻想。

“秦梦，我今天就出院了，合作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出院？”

秦梦的脸色突然怔住了，而后迅速冷漠了下来，脸上的兴奋消失了无影无踪。

“怎么？你还是信了那些庸医的话，以为自己脑子有病，病还治好了？”

看着秦梦这么一副讽刺的表情，何拓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忍不住说道：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白白消耗了两年的时间，现在我的病治好了，可以亲人朋友团聚，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秦梦沉默片刻后，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当初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没想到你也只是三分钟热度，跟那些自以为清醒的傻子没什么区别。”

“秦梦，每个人都会幻想，可总要回归现实的，你比我早来一年，但史医生说你一直不配合治疗，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进展，上次我看到你父母来看望你，他们有多么憔悴，这些你看不见吗？”

何拓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突然，秦梦用力的在他胸口一推。

“砰”的一声，何拓撞在了墙上，面色有些痛苦。

还不等他缓过劲来，秦梦贴身上前，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少在那假惺惺的说教了，你何拓干的畜生事，比我可严重多了。”

秦梦一个少女，力气竟然出奇的大，何拓一时反抗不得，只能用手抓住她的手腕，企图阻止她。

就在他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身后的门轰隆一声被推开。

“11号发病了，快，制住她！”

两个护工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秦梦控制住了，何拓也得以摆脱窒息的危机。

“咳咳......呼......”

何拓剧烈的咳嗽的几声，愤怒的看向已经平静下来的秦梦，“你这个疯子，真是无药可救，要不是看在这两年的情分上，我才懒得多管闲事！”

秦梦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笑了起来。“何拓，你真TM虚伪。”

秦梦被送走后，房间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这期间，史远舟过来了一次，对他表示了安抚，让他不要多想，并表示之后会加强对秦梦的治疗。

“何拓，这两年看着你越来越好，我也由衷的替你高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出院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是xx....xxxx。”

史医生最后嘱咐了一句。

等到何拓下楼后，史医生转过身，将这间病房门上向内翻转的号码牌取了下来，上面赫然写着：

序号：1

······

午时，一楼花园中，一个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中年大叔叫住了他。

“是何拓啊，你这是......要出院了？”

“是啊，安平叔。”何拓露出了微笑。

安平是五年前入院的精神病人，不过和大多数人不同，他只经过短短的半年，便恢复了理智，开始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何拓失去幻象记忆后，对精神病院里面好感度最高的就是安平，他平易近人，比较健谈，这两年给了何拓不少照顾。

“出院好啊，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是要出去多闯荡，多看看这个世界。”

安平在躺椅上坐直了身体，拿出了一个玉佩，“不过尘世中多有纷扰，你把这个拿着，平日里说不定能获得些许清净。”

何拓定睛一看，这玉佩是一个玉佛，虽然块头不大，却宝相庄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光是看着这玉佛，就让人心生平静。

“好嘞，那就谢过安平叔了。”何拓没有推辞，接过了玉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安平哪儿都好，就能送人东西不能容许别人拒绝，否则便会一直“阴魂不散”，能把人烦死。

何拓刚来精神病院的时候，没少受这罪，不过后来他就想开了。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最后，在和煦阳光的笼罩下，何拓来到了精神病院大门口。

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以及门外已经双目含泪的母亲，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翻开新的篇章。

他终于，要重新做回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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