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子后头,抬眸望见青年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慢慢爬上七楼。
这栋居民楼的阶梯是设在楼外的,她看见那道颀长的影子拾阶而上,停在七楼破旧的铁门外头,随后慢吞吞地拿钥匙开了门,走进去。
“啪嗒”一声,铁门被用力关上。
枝意看见七楼的小窗口亮起昏黄色,黯淡的光芒。
就如同这个雨夜一样,令人心底生不出一丝温暖,只余下心底空落落的寒意。
她在加班时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小窗户昏暗的灯光,不由得轻轻抿起唇瓣,恰好这时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是乔安,她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毕业之后二人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生活,感情一如既往的好。
聊着聊着,便提起了最近举办的同学聚会,乔安不经意间提起某个名字来。
“对啦,江星黎可真是好几年没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枝意这边只有轻缓的呼吸声,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闭嘴。
江星黎啊。
可真有许久,没人在她耳畔提起过这个名字来了。
她意识到乔安的小心翼翼,不由得轻轻抿起一笑,认为对方实在有些过分担心了。
他们认识过,但是那已经是早在四年前的事情了。
整整四年,足够一个学生从懵懵懂懂的进入大学直到眨眼间毕业。
青年低垂着眼眸,指尖按在纸面上,专注地跟她说着话的情形,久远得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了。
但又仿佛,才在前一夜见过。
女人握紧伞把手,抬起眼眸,落在小巷深处缓缓离去的身影上。
她穿着绿色细高跟的脚尖微顿,随即慢慢跟上去。
这不是第一次。她垂着眼睫安静地想。也不是第二次。
而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五次了。
枝意故意没有深究其中的道理,她并非好奇心重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探究。
但这一次,在青年修长的指尖握住钥匙,插进锁孔里时,他忽然间偏了偏头,隔着晦涩的楼道,眸光极其轻微地落在女人身上。
“你想做什么?”
尾随。
枝意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恶劣的词语。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对方深究起来,她虽然是个女人,深夜尾随别人的行为同样有些恐怖。
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可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狭小居室的沙发上,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眼眸,见是青年低垂着眼睫,没有看她,无波无澜地将一杯水搁到玻璃桌上。
女人盯着那杯水看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对方倒给自己的。
“谢谢……”在道歉之前先道了声谢,她顿了顿,随后又补充上一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厨房和客厅的衔接处设计着一扇玻璃窗子,她能够透过那光亮的壁面,望见内里沉默而挺拔的身影,发出细微的声响。
枝意收回眸光,却陡然望见了窗台上安静摆着的一盆花。
是一盆绿意盎然的洋桔梗,花瓣舒展,发出馥郁芬芳。
行动在思想之前先开了口,她站在厨房门口,将一直遮挡住大半张面颊的围巾解开些许,轻声问道。
“你还记得我么?南城大学1601班,我是……”
“枝意。”
话音未落,便听青年的冷冽嗓音静静打断。
她微微一怔,便见对方垂着眼睫,指尖握着铲子,翻动平底锅里的煎蛋。
“我记得你。”
所以,也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的那些曾经。
不知是谁家的窗户未关紧,泄出些许乐曲声。
枝意听见王菲慵懒迷离的嗓音,在忽明忽暗地吟唱着爱意。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青年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白色的面条浮在淡黄色的鸡蛋汤汁中,枝意夹起一些吃,在口中只能尝出淡淡的盐味。
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觉得很饿的她吃完了面和汤。
青年送她下楼,女人仍有些不甘心地低着头,踩着爬来爬去的蚂蚁,说道:“我是真的想跟你合作,鲜花有更好的销量,你不也能过得好一些……”
话音未落,便被青年淡淡打断了。
昏黄色的路灯下,青年一双眼眸一如当年漂亮莹润,映照出的颜色却已然黯然失色。
“你是觉得我可怜,还是为当年的事感到难以心安?”
“轰隆隆——”
一声惊雷,将沉睡中的女人自梦中惊醒。
枝意赤着脚下地,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接了一杯水润润嗓子,这时抬起眼眸,恰好望见映在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
女人神色疲倦,低垂着眉眼,她看去一时都有些陌生起来。
枝意背着书包,走在林荫大道上,耳机里传来女人低微的吟唱声。
她闭上双眸,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间听见刺耳的刹车声。
与此同时,臂间传来一道力道,将她轻轻拽到一旁去。
少女摘下耳机,抬起眼眸时,落在眼前微微喘着气的青年,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平和地盯着她。
她听见他低问。
“没事吧?”
险些酿成车祸,枝意弯下腰肢,朝司机道了一声又一声歉意。对方是个不讲道理的中年大叔,眼见着不肯答应便要掰扯起来。
少女指尖触碰到一抹凉意,再抬起眼眸时,见去而复返的青年回来,手中捧着一杯柠檬茶。
他咬着吸管,语气略带一点含糊不清的尖锐。
“行了大叔,这事真论起来,您开车看手机,也没占理。”
少女抬眸望向车内,便见方向盘旁边立着手机,正在播放美女跳舞的视频。
另外一杯奶茶,他送给了枝意。
枝意捧着微带凉意的鸳鸯奶茶,听见杯中冰块碰撞杯壁的细微声响,夏日正浓,她慢吞吞地跟随着青年走过林荫。
对方将最后一口柠檬茶喝完,随手扔进垃圾桶内。
随后扭过眼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嘱咐道:“下次小心点啊。”
少女顿住脚步,目送他的背影缓缓离去。
她倒回道路上,看见了那家奶茶店,门口玻璃上贴着大大的招牌——“买一送一”。
原来是活动。她想。
小说《此星万万》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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