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奔向夜

司纯玉白色的手指颤了颤。

板砖，自然是用来打人的……

司纯没敢接话，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方才陌生的青苔味浓郁逼人，她屏住呼吸，心跳声在耳边放大。

“徐清野，你就别吓唬小同学了。”

一道男声解救了司纯的呼吸，她转头看去。

跟徐清野同行的微胖男生走上前，他一手背推开徐清野，转身跟司纯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你包里的那块砖头，是我家春花的枕头。”

司纯一怔，“春花？”

一直跟在最后边的小女孩，抱着篮球说道：“春花是我家的狗。”

司纯低头，这才看到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只中型田园犬。

如此，司纯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她在小巷子里随意捡到的板砖，是人家狗狗用的枕头。

司纯连忙从包里掏出板砖，交还给了小女孩。

“抱歉。”

“没关系。”小女孩抱着板砖摸了摸春花的狗头。

“汪！”

司纯蹲了下来，看着黄色的短毛狗，“春花，不好意思。”

“汪。”春花摇着尾巴，看上去很开心。

此对话一出，站着的三人皆是一愣。

胖子憋不住一笑：“我见过跟人好好道歉的，还没见过有谁跟狗道歉的。”

司纯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羞赧地站起来。

胖子看着司纯身上的校服，说道：“对了，我叫张琦，那个我妹，张星星，我家的狗你认识了，叫春花，那个吓唬你混蛋叫徐清野，你呢？你也是高二的？”

“我叫司纯……高二的。”

“哪个班？”

“一班。”

“我去，一班呐，前途不可限量。”张琦摸着下巴点头，补充道：“我们是十二班的。”

南水一中，高二一共十二个班，一班最好，十二班最差，大家都知道。

司纯微垂着头，怎么突然还聊起来了呢，她焦急地看了眼天，应该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谁都可以迟到，但她，绝对不能，一旦她的生活有任何事情没按照限定的规则内做好，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司纯捏紧了校服衣摆。

“哟，快到晚自习了，你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张琦很有眼力见。

司纯再度看向三人：“板砖的事情很抱歉，还有，谢谢。”

“客气。”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诶，等一下，妹子，还有个事得提醒你。”张琦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

“什么事？”

“呃，就是……就是，你可以找一个熟悉的寄宿同学打听一下，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大概是多少。”

司纯听明白了，张琦刚才听到了莫雨问她衣服多少钱的对话。

“没什么了，对了，往那边走是出口。”张琦指着司纯身后的方向。

远方璀璨的灯火不知是何时点亮的。

“好，谢谢。再见。”

司纯转步离去。

看着蓝白色的背影朝着最光亮的街道奔去，一直沉默的徐清野掀起眼皮，百般无聊地调侃道：“你可真是活雷锋，热心市民。”

“嘶，我活雷锋？我热心？我再热心能有你热心。”张琦弯下腰一把抱起春花。

张琦摸着狗头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一块砖头枕而已，你非得追着跟人要回来，我们春花家里几十块枕头，想睡哪个睡哪个，少一块怎么了。”

徐清野从张琦怀里抢过春花：“春花的枕头，一块都不能少。”

他刚低下头，就被春花舔了一口脸颊。

“春花今天上午刚吃了屎。”张星星仰着头提醒。

徐清野：“……”

“骗你的啦。”张星星抱着篮球哈哈大笑。

黑暗里的风，时深时浅，徐清野挑眼看向灯火通明的远处，女生的身影早已消失，他淡漠地收回视线，走向黑暗中。

-

徐清野和司纯谈恋爱的谣言不胫而走，到底是谁造的谣，司纯并不清楚。当司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第一次见徐清野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

白天，她如同往常一样，收好班里的地理作业后，准备上楼交去办公室，当她抱着一摞厚厚的练习本穿过人群时，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的话。

“就是她，一班的地理课代表。”

“听说余承也喜欢她……”

“啊？不是吧？她不是跟徐清野在一起吗？”

“勾三搭四？”

“哇，我一直以为她是乖乖女，没想到她居然跟徐清野是一路人，你说有没有可能，嘿，她背后玩得很野？”

“你笑得好猥琐啊。”

“去去去。”

“不好说，大城市来的人，也许更开放？”

“余承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听说余承是被她勾引了。”

“没办法啊，人家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勾引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哪里好看了，病怏怏的，白得跟鬼一样。”

“诶，听说她身上那件毛衣就要四千多。”

“……”

司纯抿了抿嘴，她是这个学期才转学来的学生，同时，她和一中大部分学生不一样，她是走读生，所以并没有什么太要好的朋友，是以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没有对象进行辩解。

司纯加快步伐走进了办公室，交完作业正准备离去，班主任李鹊叫住了她。

李鹊是语文老师，更是司纯母亲的高中同学。

李鹊将司纯拉到一边，低声询问：“你跟徐清野认识？”

看来老班也听到了学校的传言。

“不认识。”司纯坚定地回答，她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情传到母亲耳里。

“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班主任问。

“我不知道。”司纯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这事儿一开始是莫雨为了余承闹出来的，而有关莫雨和余承的事，自然更不能让母亲知道。

李鹊问不出个结果，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司纯点头离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遇上余承徘徊在楼梯口。

司纯有些头大，自从一个月前两人在办公室一同被地理老师夸奖后，余承就时不时找她问一些地理作业上的问题，这事放以前来说，司纯并不排斥，可现在因为莫雨，她对余承避之不及。

见到司纯，余承眼眸一亮，他走上前，低声喊道：“司纯。”

司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司纯打算继续往教室走，却被余承挡住路。

“有什么事吗？”司纯问。

“测，测试卷最后一个选择题我没做对，想问问你。”余承的眼里盛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司纯错开对方的眼神，回答：“不会的话，可以问老师。”

这时，又有路过的同级学生经过，他们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那些目光实在有些灼人，司纯连忙说道：“我先回教室了。”

“司……”余承张嘴，眼里满是失落。

司纯快速往楼下走，低头看见徐清野正倚靠在四楼的走廊上，他头发略微凌乱，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人。

徐清野怎么会出现在学校？他不是一般都不来学校的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触碰，司纯像是被烫伤一般收回了目光。

徐清野身旁的张琦刚想跟司纯打招呼，却见司纯头也不抬地离开了。

“诶？这姑娘不是上次被欺负的那个吗？她是在假装不认识我们？”张琦问。

徐清野睨了张琦一眼，冷笑道：“你觉得一中有谁想认识我们？”

张琦撇撇嘴，故作痛心疾首道：“我们好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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