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梦之华

在我与他说话间，上酒的同事笑呵呵地端着酒走来了，待到近处方看出来是伏特加。和其一起的还有几瓶脉动饮料，看起来应该是兑着酒一起喝的。

“噢，折磨！”

我心里在想这话，当然也对着他说了出来。

在喝过瓶酒时候，光是闻到洋酒的味儿，简直就堪比催吐利器了，更何况喝下，至于喝过之后不省人事吗，我倒还没有再想。 蓝色的瓶子缓缓倒出，看着它们慢慢的调和，就像是白色的冰水一样，让人不再清醒的“冰水”。

他的同事从器具里倒出一杯先行递给了我，强行抿了一口，虽说面上看着波澜不惊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但内心里却满目狰狞。

该死，我在这儿要强个什么劲儿啊。

趁着他同事还在招呼其他客人，我同他玩着骰子游戏，也一边聊天，一边饮着另一旁的白水想加速自己的新陈代谢。毕竟酒喝得太急，才是更容易醉。我可不想就见他的这场合，还整出一个失态的行为。

“哟，你喝的什么哦？”

他注意到了我，发出疑问的口气，我也不好意思的扣着后脑勺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没啊，就想抿一口水而已，输了我还是喝的酒呢！”

他见我这样回答，也没有过多的再说什么了，摇晃着那骰子说着自己的事情。

其实之前那些酒，已经让我有些微醺的感觉，和他聊着天我是三心二意的。我一会儿在想之前和他的那些场景，一会儿拿手机屏幕照照自己，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或许有，但也知道他是不会在意我这些小举动的，并不会像和那些拘束的人一起那样，以为的我没尊重他什么的。这一点，我还是过分的肯定的。

“要不是经常看你的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突然见你，也会一下子认不出来的。”他突然这么说，令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看向他，回答着：“真有变化那么大吗？”

但这不是一个提问，而是我自己分明知道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拿过手旁的酒杯示意我相举一下。

也许是味蕾开始接受这股子苦味，也可能是一点点饮中令我神经开始没那么敏感，我开始不排斥这个洋酒的味道了，但也在一点点中，被酒精占据大脑，清醒意识在不断地消散。

待到酒吧为数不多的客人走后，他的同事也过来坐下了，他向我一一介绍，这是谁谁，那时谁谁，但我只记住了他的店长，毕竟只有他与众人的服装不同——对于脸盲症且时常名字对不上脸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考验。随之我们便开始多人的游戏玩耍，他特别向众人介绍我是个酒蒙子，他说道：“南春的骰子很厉害哦，我都输了好多了。”他故意那么说，而事实是我俩聊着玩着，喝了才几杯而已，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开始后悔没有刻意嘱咐他我喝了酒过来的这件事，只有自己装大的玩着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喝了多少，只觉得在迷糊状态下，对于时间都没有什么概念了，也顾不得形象，发型啊坐姿啊等等，从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拿手机屏幕偶尔照照，而当前只是在尽兴地玩，豪放地笑。

突然我又感觉到胃里的翻腾，却强忍着喝下了又一杯因骰子输了的酒，酒气立马随着肚字翻涌而上，到达喉咙，直冲到头顶。我知道这是我今晚过度饮酒的结果，我起身直直地向厕所走去，“忍住，忍住，”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一刻我强烈地感受到心理暗示压制生理上的难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从酒桌到厕所这段路，我一直尽可能的将嘴巴紧闭，害怕还未到厕所就吐了出来。当然喝酒喝吐并不是一件令自己多自卑的事情，但就这件事被人知晓而言，那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了。

喝酒好面子的人无一不是这样。

在一阵汹涌之后，我站立了起来，但我并不在意自己身体的难受，比起这个，还有更在意的事情。从厕所缓和片刻，我从左手旁的盒子抽出纸巾，擦拭着嘴巴，走到镜子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泛起了红色。都说大多数人在醉意上来之后，照着镜子都会忍不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笑，当然我从前也常做这件事情，只是现在，我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残存的意识认为还是得在他面前维持基本的形象。

沉醉未尝不可，过于清醒之下，对于利弊的判断往往是深刻的，而沉醉无非令人大胆一点，会在感觉之中抵达灵魂深处。就像站在楼台感受风的吹拂时会闭上双眼，如同花海漫游，如同暖阳浴身。

即是如此。

想到曾经我也有无数个机会，问他那个答案，只是在清醒之下，我选择做了懦夫，即使是在那次最接近的时刻，我也依旧退缩了回去。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整理好后，便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上个厕所的状态准备回去座位。我思考着那个问题，关于喜欢与不喜欢，是看着镜子的那刻我就想问的，也是在车上不知所以思索的时候亦有此心。但是我也明白三五载的物是人非，此问题毫无必要。如果当下有恋爱剧中那朵判定问与不问，喜欢与不喜欢的花朵，一瓣瓣扯开，我想我应该好受得多。

在纠结之中，我已回到了座位并坐了下来，他却没有在座位之上，我环顾四周，搜寻着他的身影，在吧台处看见了他。

他正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在吧台里弄着什么，而女生则在吧台外坐着，她并没有穿酒吧的工作服，而是身穿黑色的连衣裙，我想这应该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吧。这时同桌的他的同事，在呼喊声中，将我的目光从吧台移了回来。是他的同事民杰，他示意我骰子游戏的继续，他说道：“你还好吗？要不要继续玩？”我对他笑了一笑，也不知道在他看起来，只是微笑还是敷衍，只觉得在自己心中算是敷衍的。我没有同他一起拿起骰子，只是手扫过骰子，抓起一旁的酒杯，举到他酒杯处，与他的酒杯相碰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休息一下吧，有些喝不了，你随意就好。”随之他也端起桌上的杯子，说道：“好好！”

我抿了一下口放下，还是那难喝的味道，转头依旧看向吧台那边，而他也注意到了我，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分酒器，示意那女生朝我这边走来，自己也脱下围裙从吧台里出来。我连忙将头扭了过来，不知所措中，竟又将杯子递到嘴边，倾斜着又喝了一大口。

女生同他一起坐在我对面，我之前在他的朋友圈见过他们的合照，所以只看一眼便知晓这是他女朋友。他向我介绍着，只见女生拿着一旁的杯子，从水壶之中倒了一杯，而我也顺势将酒杯递了过去。他说：“喝得怎么样？”我将酒缓缓咽下后，放下酒杯说道：“已经差不多了，再喝怕是要不行了。”我伪造了自然、从容，自己没有去厕所喝吐的假象，看着他笑了一下，这时在旁的他的同事叫住了他说道：“肖歆恒，我们准备先走了哦，你们要是继续喝，到时候走时直接将电闸拉下，把门锁了就好。”他做出“OK”的手势，回应好的。

“那就差不多了吧，一起走吧！”我对他说道，他疑惑地看着我说：“怎么就喝不下了吗？”我连忙否定道：“当然不是，只是明天还有事情呢！”我随口找了个理由，这拙劣的借口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正常来说，要是明天真有事，也不会在酒吧喝到三四点，当然只是我现在的思潮起伏，边想着这些借口，一边想着要是他说还继续喝我该是喝还是不喝？要是不喝要这么再推脱？以及在这我一个人面对他们俩的种种，想来简直是抠破脑袋。我若有所思的状态，在自己心里极力地掩饰，但整个人在他人看来却是一眼就明了，他问道：“那今天就这样吧？”我知道我思索的神情被他误以为是喝醉了的不舒服，便也只好作罢。

酒局的最后，他女朋友去车库挪车出来，而他则还是在那个站台送我上车，看着重庆夜里飞驰来往的车辆和灯火通明的夜市，城市的夜生活繁荣在这里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来往的黄色出租一辆接着一辆从我俩身旁穿梭而过，但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拦下那些亮着红色“空车”牌子字样的出租车，我想与他在多聊几句。

我上下打量着他，与上次见面依旧没怎么变的身高和样子，也跟几个小时前接我一般自若的表情，他似乎并未被酒精侵蚀大脑。但那在厕所不断思考的问题，只是那问题，早以及被我抛之脑后，消逝殆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问题已经无意义再询问了呢？我想大概是从见到他俩的时候，或者更说是从酒吧门口的绿竹旁看见他示意爱人去开车接他的话语场景，再或者就是从那已经停止运营的电梯上，一步步往下走去站台时，晚风拂面，吹走了它们，那些黑夜里的思绪。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本想说“今日不会再有”，但思虑中总觉得文绉绉的，于是改为了更平白的话。

“那只有后面看时间咯。”

我望向深黑的夜空，并未被这满地的霓虹而染上一丁点颜色，依旧有几颗星星的闪烁，依旧无月绽明。

他问道：“最近怎么样？”我双手抱在胸前，将挎包挽在小臂上，一只脚直立站着，一只脚后跟着地，将抬着的头低下回答道：“挺好的。”他笑了笑也没继续问，但又在沉默半刻后，说道：“车来了。”

转过头我沿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亮着车灯的白色轿车，我猜应该是他的车吧。于是我向他示意快去，而自己则转过身，走向一旁停在路边等待客人的出租车。

下一次见面一定是在很久之后。

此时，我并不想与他再次续上，暗恋的情缘，亦不想再为其所困，只是所问只是酒精上脑，执着地想为那一年的事情，那一年的自己，填满一个句号。但天意弄人，此话仍然没有询问出口，随风逝去，不由让人想或许没有答案，本身就是答案。

我与他虽然是同一个小镇的人，但我们这一代人怎么忍心会拘泥与小城镇呢，都有一颗迎风翱翔的心，而在此，即使能看见一片天，历经一场雨一烈阳，但偶尔的遇见那确实极难的事情。

我心里想着。

而对于他爱人来说，我这种曾对他有另一种情愫的朋友，自然是能少见就少见的，没有则更好。我也理解这一点，所以能不见还是不见了吧。出租车司机依旧将空调开得很低，这使得我胸闷着气儿，不过小憩一会儿便到了住处，这比来时感觉快得多，果然是能说睡觉实现时空穿梭的。

回去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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