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呸！谁爱当谁当

谢章是谢泽川的祖父，是跟着先帝爷在刀光剑影里滚过来的，现在的楚王十分器重他。谢家子嗣单薄，谢章一子一女，儿子完全继承了谢章的衣钵，带兵打仗一把好手，可惜天妒英才，在一次剿匪中不幸遇难，妻子伤心欲绝，后来因病也就跟着去了，只留下咿呀学语的谢泽川。

谢章就这样把谢泽川拉扯长大，老爷子把谢泽川教育的很好，文章诗词和骑马射箭样样都能拔得头筹。性子温文尔雅，开朗活跃，是京都城里最耀眼的少年，更是许多闺阁少女以及他们父辈眼中的佳婿。

谢泽川当年执意要娶卫清平的时候，京都城里一片哗然。

有人说，身为公主在勾栏瓦舍被人看见衣衫不整的被谢小将军拥在怀里，能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婚前私通，无媒苟合，还有资格占着侯府小将军正妻的位置？也就是圣上对奕王爷的荣恩在，不得不负责，纳个妾不就行了！何必闹这么大的阵势。

还有人说，虽然被封了公主，也没完成公主的使命，被人捉住在山贼窝，足足呆了三个月，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说不准，肚子都被搞大过呢！

这里面呼声最大的就是遗憾谢泽川和卫羽宁青梅竹马未成眷侣，从而更加对卫清平的怨怼。这些闲言碎语几乎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那时候的卫清平听着这些谩骂声，痛苦、难过，伤心欲绝。支撑着她渡过那段时间的，是谢泽川。

他挺身而出为她挡住了那些咒骂，悉心照顾失去父亲的她，照顾她，体贴她。愿意为了她拒绝楚王的赐婚，毅然决然的娶了她。

这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她想到了他在山寨里无微不至的照顾，在劫匪面前愿意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她，想到了在那个不该发生的拥吻。

她觉得两人在这些时日的相处是产生了感情的，总不至于因为被人发现被他拥在怀里，顾及到她的名声而娶她…是吧！

可她没有料到，不过短短三个月，京都的议论声刚渐消弭，陈国战败，他的青梅刚从陈国回来，他便奏请了楚王赐婚，丝毫没有顾及他这个妻子。

哦，现在已经不是妻子了，是妾室。卫清平哑然失笑，她没有想到，自己到头了竟然成了别人的妾室。

京都的百姓乐见其成，楚王乐见其成，谢泽川梦想成真。只有卫清平，流言蜚语再一次向她袭来，只是这一次，身后没有父亲，也没有丈夫，只有自己。

门庭外，院子里声乐起，不到片刻功夫，谢章已经来到了正房，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卫清平跟在身后。

“祖父”，卫清平向着谢章屈膝行礼，

“清平来了，过来坐，”谢章放下手中的茶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祖父，您近来身子如何？”卫清平关切的问道。

卫清平非常尊重谢章。

想当初卫清平的父亲奕王追随先太子，先太子败落，现在的楚王登基。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楚王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幸得谢章的奔走，卫清平的父亲才保留住了亲王的殊荣，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清平啊，泽川和羽宁那丫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知道，泽川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让他看着羽宁在那蛮荒之地被人搓磨，他自己也备受煎熬”，谢章用手握拳，捂住口鼻重重地咳了两下，卫清平见状，匆忙给谢章轻抚后背。

谢章拦住了她，摆了摆手，“祖父知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可是孩子，泽川心里是有你的，你不知道你们成婚之后，他有多么的欢喜。”

“祖父，我理解您，也理解泽川，也知道您是真心为我们好的”，卫清平微微转过头，躲开谢章的注视，坚持说下去，“可是，这并非清平所愿。”

谢章轻叹一口气，还想劝慰几句，被匆匆忙忙跑进来的管家打断了：“侯爷，迎亲队伍刚进门，马上到前院了”。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整个将军府里精致典雅又凸显喜庆之色。卫清平轻扶谢章走出屋外，观看亲迎之礼。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随着一些孩童的喧闹声，谢泽川身穿红色喜服，骑着白马，威风凛凛的走来。平时散落在鬓角的头发高高的束起，眉眼中透露着喜悦。边走边向周边祝福的人拱手还礼，好似要将这份喜气传递给每一个人。

依着旧礼，谢章和卫清平等人都要向新婚的夫妇献上祝福后，送上赠礼，新郎将新娘迎亲回房。

看着眼前一女子，锦绣华服，凤冠霞帔，裙尾长摆摇曳拖地三寸许，嫁衣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样式，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的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玲珑的身段。缓缓走来，华贵娇美。

谢泽川站在她旁边，一袭红袍，光采焕发。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属实相配。

谢章看着相貌堂堂的谢泽川，不免感叹岁月流逝，昨日咿呀学语的孩子，一转眼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谢章挺直腰背，展颜微笑，说道：“堂堂男儿，成婚后就需肩负起职责，谢氏一族的荣耀落到你的肩上，照抚长辈，提携后辈，照顾妻子儿女，祖父祝愿你顺遂。”

谢章是武将出身，说话中气十足，声音嘹亮。谢泽川听了之后，频频点头，“祖父说的是，孩儿定会肩负起责任，定不辱祖父的期望。”

谢章说罢示意身边的小厮，小厮立刻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这把剑是你父亲成婚的时候赠给他的，现在转送给你，希望你能将这它用好，守卫我大楚！”边说边将盒子交到他手中。

谢泽川郑重的接过祖父的赠礼，转头望向卫清平，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慑，他担心卫清平在婚礼上发疯，扰了他的婚事。自从上次两人争吵不欢而散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卫清平。

今天的卫清平看上去和平时很不同，先前的卫清平即使在被山贼逼入绝境的日子里，仍然有那股韧劲儿在，让你看到她就生出无限力量，也是这股力量支撑着他们走出绝境，回到京都。

可今天的卫清平有些不一样，可能是因为降成了妾室，衣着更加明艳，发饰也活泼了许多。先前总端着，也不注重装扮，如今妾室的装扮，整个人看上去娇媚十足。

但是神态看上去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被人生生抽走精气了一般，透露着一股颓意。

卫清平冲谢泽川笑了笑，笑容甜美又苦涩。仿佛在告诉他，我不会破坏你的婚事，大可放心。笑容刺痛了谢泽川，没由得心跳乱了一拍，无名的慌乱爬上心头。

“安阳公主还是那么美，我身无长物，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不见得受你喜欢”，卫清平说着，春儿递给她一个藕荷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的百合花栩栩如生。卫清平把它放到收礼的小厮手里，“这是泽川亲手做的发簪，原是给你做的，我代为保管，我就借花献佛，物归原主，祝愿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好”。

“可以了”，谢泽川低声呵斥卫清平，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卫清平的话像刀子一般刺到他身上。

这个簪子是什么时候给她的呢？那个时候他两人被困在山寨里，他重伤还没有痊愈，她每日帮他换药，看到她的发顶，用一根木枝挽着头发，穿着粗布衣裳，洗衣做饭亲力亲为，没有丝毫叫苦叫累。

他心疼得不行，后来他便将捡来的玉石细细打磨，磨成玉簪形状，仔细地雕上了图案。在送她的时候，嘴硬说这本是给羽宁的，你先带着就是了。

卫羽宁满面春风，欣然接过礼物，并屈身施了一礼，“清平妹妹，你我姐妹同心，效仿那娥皇女英，定能将泽川服侍好。”

卫清平嗤笑了一声，“妹妹只是妾室，担不起姐姐的礼。泽川有姐姐就足够了。”

话音一落，谢泽川更加烦躁，他不知道为何听到卫清平如此说话会非常烦躁。

谢章看着无措的谢泽川，忙说：“行了，吉时已到，快把新娘子迎到新房去吧。”身旁的喜娘，小厮便张罗着把两位新人迎到西侧的厢房中。

红烛轻摇，夫妻对拜，谢泽川和卫羽宁二人净手坐于案，共结连理。

旁边一小厮先是双手送上了合卺酒，喝完了合卺酒，便是礼成的最后一步。谢泽川端起酒，看了酒杯上刻的纹路，龙凤呈祥，再是吉祥不过了。

这是他第二次喝合卺酒。上一次喝的时候，用的酒杯远不如这次的精致，想到卫清平，谢泽川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强忍着压下这股不安，端酒饮尽。

喜娘手持一把剪刀走到新人身侧，各剪发一缕，用丝线结扎，置于绯色的锦囊中，象征为结发夫妻。

长久以来，他都想着迎娶羽宁，把她从那险恶之地接回来。这次结发，终于如愿，为何心里仍有一股憋闷之感？像被一团棉花塞在了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只是堵着，让他觉得呼吸困难却难以言说。

谢家几个小辈急匆匆地向前冲过来，想着谢泽川娶到了自己的美娇娘，前来闹他一闹。却不曾想看到谢泽川脸色不悦，很识眼色又纷纷退下了。

谢泽川看着面前笑靥如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卫羽宁，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说道“阿宁，你先休息，我出去招待一下。”说着便不由得快速离开屋子，留下满脸错愕的卫羽宁。

飞奔出了屋子，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谢泽川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她的影子，便叫住了正在忙活的李嬷嬷，“嬷嬷，她呢？”

“小夫人待了一会就回自己院子了”。李嬷嬷小声说道。

终于将宾客打发完，已经过了戊时，院子里点起来昏黄的灯笼。谢泽川应当要回新房见新娘子去了，这可是他盼了好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但是谢泽川从内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感，令他备受煎熬，像在内心燃起一团火苗，不大，却不间断地灼烧着他的灵魂，犹豫再三，他抬脚走到了清芷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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