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触碰

图巴文正走向灭亡，这一过程充满了宇宙的孤独与辽远。

它始终未曾健康过，仅仅只是科学家们在浩瀚星海中寻找已知答案的一次冒险尝试。那些沉浸于研究的科学家们，把它亲切地称作“避难所”，甚至在统一科学委员会的官方记录中，也将其冠以此名。

这颗星球承载着古老先驱者的遗迹，它们沉默却见证着星球的每次颤动。尽管其核心已灭，地震仍不时发生，而新生的大气层与生态系统掩盖了这些自然的痕迹。科学家们对这里的生态系统格外着迷，因为在经历了百万年的灰烬弥漫与大气沸腾后，生命以他们熟悉的形式重新出现。

文明的延续需要几样东西，图巴文所环绕的星球恰好能提供这些。然而，一颗彗星的撞击改变了一切。

通常情况下，这不会对图巴文造成太大麻烦。毕竟，尽管同行可能认为他们是疯子，它是一个科学家社区的事实并不会改变。但是由于预算不足，飞船并没有完全修复，当彗星撞击时，它摧毁了采矿制造单元和唯一可用的飞船——连同在上面工作的五名科学家一起。

当彗星撞击行星产生的等离子体冲击波开始在大气中扩散时，图巴文的死亡之旅已然开始。

科学家们惊恐地目睹着他们一直研究的生态系统死亡，即便他们还没有找到任何新的答案，仍在充满希望的进行研究，但现在这一切却被一个含有甲烷、二氧化碳、氨、一氧化碳、氢和氧的彗星毁灭了。

银河通讯系统不再工作。地热发电站停止向上方传输电力，并且彗星撞击时摧毁了太阳能阵列。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了，这意味着没人能听到剩下的科学家的呼救。

面对着如此绝境，不少人选择在孤独中安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此希望自己的死亡能使内生态系统为其他人多维持一段时间。

每一顿错过的食物是一场战斗。每一次气喘吁吁是一次小规模冲突。每一次干渴的吞咽都是一次剑击。

但那些能坚持下去的人仍然坚持着。

他们尽责地记录下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尽管这种死亡科学并未为老问题提供任何答案。

但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生命最终的归宿都是走向死亡。

图巴文正在走向终结，当它消亡时，他们也将随之灭亡。

沙坎知道这一点，他像知道自己的死亡之歌一样清楚这一点，他曾在自己的房间里私下吟唱过。他知道这一点，就像他熟悉自己的吠叫囊发出的声音一样。他知道这一点，就像他记住伴侣在美丽的阿尔加萨星上留下的尾部鳞片图案一样。

然而，他相信科学总能带来希望。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正连接到跳跃信标上，并试图修复它。通信阵列被摧毁时，他们曾发送一个信号，自那以后它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信号。

三个短冲，三个长冲。

一次又一次。

入站缓冲区没有反应。他可以用激光照射它，他可以向它发出脉冲信号。但没有任何应答。

三个短冲，三个长冲。

一次又一次地传送到跳跃空间。

更糟糕的是，它甚至没有对准文明世界。它指向了先驱者战争的大虚空深处。

三个短冲，三个长冲。

就在沙坎准备从图巴文的系统断开连接时，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一道奇异的闪光。高能粒子从空无一物的太空中飘散而来。在他仍能访问的传感器阵列上，它看起来就像有人在虚空中放烟花。

沙坎正注视着它，就在那时，它发生了变化。

空间突然……变成了……蓝色。就在闪光的中心。它对传感器阵列来说变成了白色，然后又变回黑色。

传感器阵列上传来了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乱语，但又带有数学特征。

像是音乐？

一个信号触及了图巴文，轻轻地碰了一下。一次，两次，三次。然后沙坎看到了它——一艘巨大的飞船。

形状像一个略扁的蛋，或者一个种子，表面布满了水泡和凸起。它足够大，以至于图巴文可以被轻松地装进去。它的引擎将其推向图巴文，并不断地发送信号。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沙坎想。他打开了缓冲区，让信号与图巴文即将宕机的主机进行通信。他用了一秒钟才意识到从对方飞船上传输过来的是什么。

图片，基础数学，高级数学。

词汇表？沙坎启动了主机剩余的逻辑单元，将能节省的所有液态氦都用上，让它们处理数据。

在不到一个周期的十分之一时间内，那艘奇怪且不雅观的飞船就已经接近了图巴文一半的距离。两个逻辑单元不出所料的报废了，但所幸它们完成了任务。

沙坎将能够与他们沟通。

向被遗忘者祈祷，沙坎打开了通讯频道。

屏幕弹出，显示了一个矮胖、几乎看起来有些笨拙的无毛灵长类生物，坐在一张毛绒绒的躺椅上。彩带和硬币在他周围纷纷落下，卡通动物在屏幕底部嬉戏。

“别担心，马克斯·约·恩金在这里！”那个灵长类生物叫道。与此同时，所有卡通动物都跳起来尖叫。

“我收到了你的求救信号，伙计！我正在赶来！坚持住！三十分钟后我就会到！”

面对这种干扰和非传统的通信，沙坎有些颤抖，但他太虚弱以至于无法拒绝。他只是开启了自己的摄像头，让摄像机展示他的样子。

“这里的情况十分危急。”沙坎说道。

“哇喔！一只蜥蜴人！”那个灵长类生物似乎很兴奋，至少沙坎认为是兴奋。很难判断灵长类生物的情绪。

“初次见面，宝贝！马克斯·约·恩金得分啦！既然你是新顾客，不如玩玩老虎机，看看你能赢什么！当然，由于你处于困境，你可以得到赢家轮盘，宝贝！马克斯·约·恩金总是第一名，交易最棒！”

屏幕突然出现了三个转盘覆盖在“马克斯”上方，底部有一个按钮写着“每次点击都能赢！”

出于好奇、疲倦，还有坦白说为了分散注意力，沙坎按下了按钮。转盘旋转，小卡通动物欢蹦乱跳，转盘最终停在了三滴水上。

“你赢了！20升水！赢家赢家赢家！”

沙坎皱了皱眉头。赌博？此时此刻？

然后他意识到，这只是让人从死亡中分心的手段。那个灵长类生物根本无法帮助他。在他所知的文明种族中只有两种灵长类生物，但很遗憾他们都不擅长驾驶侦察船。

不过很快，沙坎忘记了自己的沮丧，完全被赌博轮盘、小卡通、跳跃唱歌的卡通动物以及他持续不断地赢得胜利所吸引。

突然，转盘消失了，那个灵长类生物出现了。他戴着透明的面罩，穿着一些闪闪发光、展示出彩虹色彩的布料或者说是盔甲，并且其手臂和腿部不断滚动显示着“马克斯·百万！注册并保证的废品商和贸易商！恩金废品有限责任公司”字样。

很明显，它是一个直立行走的双足生物。

“嘿，宝贝，你还好吗？”那个名叫马克斯的灵长类生物问。

“是的。我在这里。”

“我的扫描器显示你们大概还剩二十多人。哎哟，你们的站点本来能容纳六十人。我为此表示哀悼，宝贝。根据法律，你有资格获得丧亲折扣，马克斯会帮你搞定。嘿，呃，你们呼吸氧气吗？”马克斯问。

“是的，我们呼吸氧气。”沙坎回答。

“哦，太好了。氮气会让我的耳朵发痒，而氨气闻起来就像放屁一样，额，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宝贝。无论如何，我可以进来吗？你得邀请我才行，”马克斯说。

“是的，你可以进入我们的站点。但它已经严重损坏，所以请小心点，”沙坎警告道。

“嘿，我得接入你们的医疗计算机。你们可能需要食物、饮料，还有修复你们的大气。我是说，别介意，我的大蜥蜴朋友，但你看起来像被猫是抓过的屁股，”马克斯说。

沙坎设置计算机允许马克斯的计算机进行集成，本来还想指挥一下操作流程，但没想到这个灵长类生物非常熟练地就完成了相关操作，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好了，伙计。我看到了你们需要的东西。哇，你们遭遇了严重的损害。好吧，目前还有九个不同种族，每个种族都有不同的饮食需求。嗯，幸运的是，我准备得很充分。我马上带着一些维修机器人过来，我们会帮你们修好的，”马克斯说。他做了一个举拳的动作。“马克斯最快！”

沙坎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不到一个周期后，计算机报告舱口有轻微撞击，马克斯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

“嘿，蜥蜴伙计，我和格伦德尔们给你们带了一些食物。我得看看你们的设备才能修理，”马克斯说。“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沙坎说，站起身。“我会在舱口迎接你。”

沙坎对“格伦德尔”是什么很好奇。他缓慢而僵硬地走向舱口，由于缺乏食物，他的关节疼痛且僵硬。他的尾巴现在瘦骨嶙峋，只有骨头和肌腱，没有脂肪储存，这让他有些羞愧地看着自己鳞片的暗淡。

当空气闸循环开启时，沙坎惊讶地看到一条长塑料管将两艘飞船连接起来。马克斯站在大约十几个机器人前面，每个机器人都携带着箱子。马克斯的装甲不断切换着图案、可爱的卡通动物和反复出现的文字。

“我是马克斯·约·恩金，也叫马克斯·百万，随时为您效劳！”那个灵长类生物说，并露出牙齿。

沙坎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示意这个人类跟着他。

“好了，小伙子们，就像我告诉你们的那样去做。检查那些损坏的东西，看看我们有哪些配件可以替换，看看需要更换什么。我们得修理船体上的那些罐子，补充大气，帮助这些人。”马克斯对机器人们说。并挪到一边让它们通过。

沙坎注意到所有的机器人都被涂成了鲜艳的颜色，两侧画有卡通图案，它们都发出愉快的音乐调调。其中一些他从自己的童年就认识。

“是的，我用了你们那边的调子。不知道《快乐》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听起来像帝国死亡进行曲什么的。我应该没有搞砸你们的听觉范围，对吧？”马克斯问道。

沙坎摇了摇头，身体有些下垂。

“哇，别这样，我们的冠军。来，喝点马克斯的免费饮料。记得别再说废品商吝啬就好。”马克斯递给沙坎一个带吸管的挤压瓶。

沙坎紧张地将吸管放入嘴中，挤压瓶子。

这会让他死得更快吗？

液体甜美，充满了沙坎在长期饥饿中失去的营养和其他元素。他贪婪地再挤两次，第三次挤压时失望地发现瓶子空了。

马克斯一只手按在耳朵上，倾听着。他看着沙坎，后者在体内充满了电解质后感觉好多了。

“你有麻烦了，伙计。但根据联邦法律，任何发送求救信号的研究站或民用飞船都必须得到适当帮助，”马克斯认真地说。“你需要帮助吗？”

沙坎点头表示肯定。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好了，金属头们，开始工作，帮帮这些人，”马克斯说。他低头看了看。“让我们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等金属头们工作。你可以领取你的奖励，然后我们再谈交易。”

沙坎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得到他在游戏中“赢得”的奖品。他原以为马克斯只是用那个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然而，马克斯坐了下来，在桌上放置了一个全息投影仪。

“你运气真好，沙卡坎，老马克斯刚从塔宁豪瑟门的奥尔特云那里打捞了一艘旧奥斯汀级超级无畏舰。如果你是像马克斯这样的废品商，可以选择去那里碰碰运气，那里有很多东西可以打捞，”马克斯咧着嘴笑着说。“我会免费帮你修好这里，但里面的废品归我。然后我们可以进行一些认真的交易。”

八个周期后，马克斯从他的飞船上给沙坎发信息。沙坎已经了解到这个灵长类生物是来自太阳系的地球人，他从躺椅上愉快地挥手。沙坎发现马克斯的人民和其他人一样，有些人像马克斯一样热情洋溢，也有些人像沙坎自己一样谨慎。

他们自称为纯种人类。

“和你交易很愉快，沙奇。我会在大约两百个你的周期后回来，带来更多的东西交易，着听起来很不错，不是吗？”马克斯说道。

他的装甲是银色的，上面有小卡通人类孩子追逐对方并用钝器相互殴打。

马克斯认为这是一种另类的喜剧。

“听起来不错。”沙坎说道。

“那回头见，我的蜥蜴兄弟！”那个人类回答道。

然后他的船只伴随着叮当声和烟花的喷射消失了。

一位名叫胡莱瓦尔的基夫亚人鸟类科学家探头进了房间。“他走了吗？”她问。

沙坎点了点头。那个灵长类生物让站点上其余的科学家们都感到不安，所以他们在马克斯的“格伦德尔”机器人修理站点的整个时间里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哦，那很好。我们会联系统一科学委员会，让他们派人来带我们回家，”胡莱瓦尔啁啾着说。“如果还有人想要研究这个被摧毁的世界，就让他们去吧。反正我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并且我想我可能再也做科学家了。”

这位鸟类科学家走出房间，拍动着她的羽毛。

但沙坎并没有在意。

他打开了一个数据文件，开始打字。

“人类马克斯和他神奇的废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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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坎的科学论文讨论了统一探索委员会和统一科学委员会正在寻找答案的新问题。这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但记录的视频访谈无法被否认。

这为索拉利亚人认识到了另一个种族——地球人。还有另一个称呼：“纯种人类”。

太阳系被揭示为一个位于“那个方向”的恒星系统，朝向银河臂尖的尖端。深入先驱者区域。

六个种族。各有不同。

来自同一个系统。

统一委员会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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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情报备忘录

发现了由损坏的跳跃空间信标发出的求救信号。且由于其使用了通用求救代码。按照废品商守则，我对其提供了援助。用第一次人造战争时期的地球联邦设备（见USN加尔各答号，目的地：塔宁豪瑟门战役）替换了未知外星智慧生物的设备，以获取损坏和“过时”的外星科技。复制了主机的全部内容，并对种族进行了采访。

“统一文明种族”包括十六个外星智慧物种。

即将返回太阳系奥尔特云的外发站。

期待完整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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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一次触碰》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