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倒悬的巴别塔

整个房间都是呛人的烟味。

  利威尔.阿克曼蹙了眉，他看向红发女人，她兀自按熄了烟头，旋即又从衣袋里摸出一支完整的香烟。

  特洛伊垂着眼睛不看他，房间里调查兵团的军官对烟雾反感的半数以上，他们在墙外的军旅生涯里并没有接触过此类消遣品。

  “猪圈的味道。”

  利威尔最终没有忍住，盯着女人脏兮兮的脸孔，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

  旁边韩吉在桌下踩了他一脚，这位士兵长才算把刚刚的情绪作罢，轻轻啧一声后单手杵着脸不再看长桌那边。

  “这用来形容尼古丁的气味不是十分贴切。”

  特洛伊听得清楚，她也下意识给了回应，一只手捻着烟卷，绿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皱眉的黑发男人。

  而这显然脱离了今天这场问话的主题。

  “你选择调查兵团的目的是什么？”

  艾尔文又重申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特洛伊没有给出正面回应的问题。

  调查兵团刚刚被宣布无罪，而艾伦和克里斯塔的踪迹还无人知晓，这是一个宝贵的，不容浪费的下午。

  而特洛伊最初联系他们的方式，仅仅靠夜色里悄悄敲响驻扎地房门的部下，这不足以使人信任。

  中央宪兵团，权利中心的天之骄子会甘愿放下自己的地位，主动在政变前联系调查兵团。

  与先前愚忠的宪兵不同，也许就是风中柳絮，墙头乱草。

  最让他有所顾忌的是，面前的女人，特洛伊.加百列，根据资料上的记录，正是对人部队所使用武器的研究者。

  她从谈话开始就点燃了第一支香烟，一支接一支，没有断过。

  “啊，我忘记告诉克莱因了。”

  特洛伊从弥漫的烟气里抬起头。

  因为昨天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她尽力表达着友好。

  “这一切都太狭窄了，无论是从希娜之墙内，甚至一直到玛利亚之墙。”

  “多无趣啊。”

  她的脸上飞上两抹红晕，利威尔想起韩吉在第一次面对奇行种巨人时的痴迷表情，而特洛伊与她不同的是，那双橄榄绿色的眼睛依然清明。

  “我还没见过巨人呢，高维度的，发展与进化，量子运行……”

  之后几个古怪的词汇在她的喃喃自语中被一带而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切都被她此刻的表情巧妙的延伸为一种对调查兵团的崇拜。

  而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结束了让人不解的自言自语，恢复了端庄得体的微笑，表情变化令人吃惊。

  “之前的一切不过受人所迫，我只是想带着我的学生们做出最好的选择。”

  艾尔文翻看过她手下所谓学生们的资料，从宪兵团中被淘汰的，或是在宫廷中做最下等的清洁工作的残疾少年。

  她的小队被冠名为“对内研究部队”，那么特洛伊也算是一个长官，很奇怪，她称呼她的部下们为学生。

  “王权早已腐败，没有人比我们更明白，我们想活下去。”

  那张血污都没有擦干净的脸上竭力挤压出讨好的表情，调查兵团这几日已经司空见惯的委曲求全。

  “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我们将倾其所有跟随调查兵团，服从每一个命令，我们选择真理一方，我们祈求着和平的到来。”

  她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表情细节都显得如此真诚，几近完美的效忠宣誓。

  “人类的争斗是永无止境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艾尔文淡然开口，特洛伊看着，她摸不清楚他的想法。

  和宫廷集会上猖狂的贵族们不同，这位团长对一切都讳莫如深。

  刚刚所说的是她在所有的信息整合后给出的自认为最能够打动对方的理由，她见过的每一个求饶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生命，多好的借口。

  而她现在也不明所以，如若不被信任，所有的研究将会被终止，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真实的想法。

  她大脑中拉扯着，按照过往经验，没有人爱听。

  “我只是想知道一切的根源，真理。”

  与刚才过剩的情绪截然不同了，她看着手里点燃一半的香烟，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特洛伊把烟放在唇边，组织着语言，精炼的，似乎并不怕词不达意。

  她一直在计划的，从未和任何人吐露过的，伟大诡计。

  “这个世界如何运行，巨人是什么，过去是什么，生命的起源和终点。”

  明明还剩一半的烟卷被按灭在木质桌子上，留下丑陋的烟疤。

  这个世界，她说出这个单词的时候有了明显的颦蹙，好像她还有其他的世界一样。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王，上级，与谁牵扯，谁又当权，并不重要。”

  “仅此而已。”

  “可是你于训练兵团以第六名的成绩毕业后选择了宪兵团。”韩吉翻动着手里的资料本：“这和你先前所说的矛盾，我感到疑惑。”

  特洛伊将目光转向她。

  “那只是一个流程，我在之前就被他们选中了。”

  红发的女人敛起最后一点笑意。

  “他说我很美丽，我该到王城，在王的身边才能发挥我最大的效用，他的语言不容置疑。”

  “谁？”

  “你们昨天刚刚替我收理了他的尸体。”

  韩吉捧着册子的动作一滞。

  眼镜后的目光漂移向未脱下的白大褂，思绪回到昨夜。

  不同于此刻肩头那已经被包扎过的，凝结的一团褐色，几小时前是新鲜的，漂亮的，向花一样开放的一朵艳红。

  “你是韩吉.佐耶，我知道你。”

  人影拖蹭着步伐，慢慢的穿过血迹斑斑的室内，穿过将要拦住她的士兵，来到她面前。

  “墙外的……巨人科学家。”

  那双眼睛并未像此刻显露出倦怠，睫毛纤长，瞳仁是浅色的绿，瞳孔周围沁着一圈特别的金黄，目光灼灼如长明灯。

  她呼吸微滞，分明是同类的眼神，蓬勃琼劲搏动的智慧脉搏。

  “这无非就是一门交易。”

  再次响起的声音将韩吉拉回长桌，对面的特洛伊用右手把玩着剩下一半的香烟开口。

  烟灰蹭在手掌上，和干涸的血迹，与陈年的老茧与旧疤晕染在一起，韩吉注意到身边的利威尔眉头又皱得深了些。

  “他们给我研究的经费，场所，栖身之地，而我则回报以他们所求之物。”

  “无非权色，无非无奈之举。”

  特洛伊补充道，香烟猛然被指甲折成两段。

  “而这显然与我真正需求的人生相悖。”

  她看过来，本助她平步青云的漂亮脸蛋隐匿在血污之下，目光无聚焦，投向远方。

  呼吸的阻滞感再一次涌上，韩吉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我做出了我的选择，我的学生们也是。”

  “而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所有我所知的情报，未进行完的研究，新式的，还未使用的武器。”

  特洛伊垂眸，表示她已经结束了自己的陈述。

  *

  “那你们说她的目标会是……”

  对调查兵团而言并无实际进展的审讯结束，随意搭建起的营地旁松树上有鸟筑了巢，叽啾鸣叫。

  韩吉向身边的两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利威尔率直地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了，杜绝了这个话题在他这里进行下去的所有可能。

  “仍待考量。”

  艾尔文颔首，但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进入了自己别的思考中，关于地下室，艾伦和失踪的王血。

  此时是人员空缺期，调查兵团需要人手弥补先前的战争中大量的伤亡。

  而一个科研为主，可以说与正常士兵相较而言手无缚鸡之力的宪兵队长，和她的从分入那支部队就代表着低人一等的学生，显然无法掀起风浪。

  大局已定。

  韩吉矗立在原地，远视着那件肮脏的白大褂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叫克莱因的蓝眼睛副官担忧地迎上去。

小说《进击的巨人：倒悬的巴别塔》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