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月难凌空

凌玥拿起床头的照片，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这张照片是两年前，她刚上初中那天，凌家父母带着凌铭去接她下课后，在游乐园拍的。

早上，凌父凌母因为有事没办法送她去上学，对于这件事他们十分的内疚。下午，凌爸推了饭局来接她下课的。

凌玥放学后，看到父母内疚的表情，高兴地笑了。

现在，她十分怀念那种被父母事事放在心里，呵护在手心的感觉。

当时的凌玥为了缓解父母内疚的心理，主动提要求道:“爸爸，妈妈，如果您们想要弥补亏欠也不是不行。”凌玥眼里透着狡黠。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父母异口同声道。妈妈说完揉揉这个从来不让自己操心的女儿，眼里充满了怜爱和心疼，心疼她从小就很懂事。

“铭儿，姐姐把机会给你了，你要好好把握哟！”凌玥不停地朝弟弟使眼色。凌铭看看姐姐又看看父母，跑来拉着姐姐到一边商量去了。

凌家父母看着姐弟俩的模样，互望一眼，无声地笑了。

之后姐弟俩商量了要去游乐园玩，父母欣然同意。

游玩结束，凌玥看到有拍照的师傅，心血来潮，想拍一张合照，凌家父母欣然同意。

当时凌爸想抱着凌铭，凌玥站父母中间。凌铭不同意，说：“姐姐都不抱，我也不要，我要姐姐牵。”

最后，就成了如今照片的模样：美丽的摩天轮下，一家四口奇怪的姿势。凌玥紧紧地牵着凌铭，凌爸半蹲着，左手揽着儿子。凌妈揽着女儿的同时，甜蜜地望着三人。

凌玥回神时，已是泪流满面。自从上次从栖园回来后，她再也没哭过。今天因为贺氏夫妇，勾起了很多过去的回忆。她从来不敢忘记过去，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每一次的回忆都能击垮她所有的盔甲。

之后的几天，贺氏夫妇经常出现在凌玥面前，尤其欧阳洋几乎每天都在凌玥面前晃悠。凌玥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她的态度表示的很明确，她是不会和他们走的，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后来，凌玥直接把他们当空气。

今天，凌玥像往常一样，很晚才回家，发现屋里的灯亮着。凌玥有瞬间的恍惚，以为是父母在家等着她和弟弟。

随后，她使劲地摇摇头，甩掉不切实际的想法，往屋里走。

自从家里出事后，凌玥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她很怕一个人待在屋里，会让她绝望。

陈阿姨依然每天来给她做饭，一开始还会等她回来。后来凌玥坚持不让她等，她也就没再等。

凌玥想让陈阿姨不用过来给她做饭了，陈阿姨果断拒绝，姑姑和外婆也不同意。如果陈阿姨不来照顾她，就要搬去和姑姑或外婆一起住。

之前，凌玥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陈阿姨整天的陪着她，晚上也不回家，就怕她出点事。有时回家一趟，也是司机郭叔来替她。

进门，凌玥发现姑姑凌灵，姑父桌谦，外婆，舅舅，舅妈，贺氏夫妇都在，一看就知道要头疼了。

她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进了自己的房间，外婆跟着进来了。

“玥儿，我们谈谈。”外婆坐在床沿拉着凌玥坐下。

“外婆，您说！”

外婆突然抱了抱凌玥：“玥儿，委屈你了。外婆知道，你不和外婆去住，是因为你舅妈，你不想我和你舅舅为难。你舅妈因为你表哥的事一直怨你妈妈，搞了你们小辈也不舒服。当年，那件事，你妈妈她没错，是你舅妈一个人钻牛角尖。玥儿，可是即使这样我们也是一家人，你舅妈她就是不会说话，刀子嘴豆腐心。这次事发生后，她偷偷哭了好几次，我都听到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一家人。她一直想找你谈谈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聊。”

外婆试了试眼角，看看面前的外孙女，再看看床头的照片，闭了闭眼，继续道：“玥儿，这次你干妈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了。外婆不是想赶你走，也不是不要你了，不管你了。外婆……外婆是心疼你。”外婆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凌玥明白，也从不怨过谁，何况她也没资格。

当初，表哥因为是独生子，舅妈特别宠溺，小时候做了不少错事，天天在外打架闯祸。

有一次，表哥打伤了人，对方家里也是有些人脉，非要把表哥送进派出所。家里人知道了，想把这件事私下解决，对方不同意，非闹大不可。

舅舅也为这件事四处托关系，结果还是摆平不了。舅妈就找到凌妈这里来，想利用她政府工作人员的身份，帮忙打个招呼，找找人情。

凌妈也帮忙四处联络，讨过人情。但毕竟伤了人，伤得还不轻，对方不肯私了。

凌妈有自己的职责在，不能过多的牵涉。结果表哥的事还是闹大了，最后还留了案底。

舅妈认为是凌妈不愿意帮忙，没尽心。从此两人之间有了隔阂，慢慢的两家人也变得很是尴尬。

凌玥紧紧地抱着外婆，什么也不说。老天对她残忍，对外婆又何尝不是。那是她最爱的女儿，最小的孙子，她最骄傲的女婿。

这世间什么最残忍?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婆冷静下来：“你一个人住在这家里，处处都是回忆，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对你就是一种折磨。外婆希望你离开一段时间，合适了再回来。你姑姑和姑父都是很好的人，也是能干的人，这家里的事，交给他们，我们都放心。可是，玥儿，姑姑姑父对你再好，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你姑父的父母弟弟都和他们住在一起，人多事情就复杂。始终不是你最好的去处，你姑姑事情多，也不能很好的照顾你。”

外婆拍拍凌玥的手：“你干妈，结婚之后，多数时间呆在国外，这次把生意搬回W市，算是定居了。那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烂人儿，和你妈妈关系特别好，她们两个很投缘，跟亲姐妹一样，没结婚之前形影不离。结婚之后，来往是少了些，但是感情一直没变。你出生时，她带着比你大四个月的俊峰哥哥来看过你。那时，你干妈就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还和你妈妈说换孩子。你妈妈骂她胡说，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孩子，不愿意换。”

凌玥突然问道：“外婆，认她做干妈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闹得？”

凌玥以前就知道自己有个干妈，只是从未见过真人，也没兴趣去深究与她有关的事，听听也就过了。

“不是！认干妈，是你妈妈结婚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搞得，商量以后生了孩子要认对方为干妈。”

“玥儿，你可能认为外婆的决定不明智。你妈妈和你干妈也好多年没见了，感情早不如以前了。话是不错，但是你妈妈和你干妈的联系一直没断过，她们没见面是因为你干妈三天两头的往国外跑，多数时间是在国外，这次才把生意转到国内，你妈妈也常常忙的脚不沾地。你干妈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你妈她们俩没结婚之前经常到家里玩。如果你跟着她去，会照顾好你，这一点不用怀疑。”

“当然，你妈妈和她关系再好，也比不上你姑姑家和外婆。可是，玥儿，和你干妈走，不是外婆的主要愿望。我的愿望是希望你离开锦城，过几年再回来。我不知道你姑姑的想法，这件事还是要尊重你姑姑、姑父和你的意见。外婆也不强求你，只是希望你考虑考虑。如果你不愿意，做什么选择外婆都支持你。大不了，外婆搬过来和你住。其实，外婆也不愿意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还那么小。”外婆把凌玥再次搂进怀里。

凌玥搂紧外婆：“外婆，我知道您疼我。但是，外婆，无论我做何种选择您都不能搬来和我住。我每天上学，没办法照顾您，您的高血压很严重，需要人时常陪在身边。我年纪小，始终没有经验，您住在这里，舅舅舅妈也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外婆，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意见。玥儿是大小孩了，能照顾好自己。”

外婆满脸的疼惜，只是该说的都说了，她的玥儿一直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就让她自己决定。最后什么结果，她都接受。

晚饭过后每个人都找她聊了一次。

欧阳洋无非就是希望她和她走，会照顾好她，给她最好的上学条件，哪天她愿意回来会陪她回来，云云。

舅舅和外婆的想法差不多，希望她换个环境生活，合适了再回来。

凌玥知道，外婆和舅舅已经商量过好多次了，不然舅舅不会和外婆意见一致，其实舅舅不怎么希望她走，她清楚，只是因为舅妈的缘故，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才妥协。

凌灵和凌玥站在凌氏夫妇和凌铭的遗像前，各自上了柱香。

凌灵摸了摸自己哥哥的遗像：“玥儿，我知道，你外婆、舅舅和你干妈的想法。我和你姑父商量过，如果你不愿意和你干妈走，你就到斗城去上高中，我们会给你最好的安排。放假了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我和你姑父会常常去看你的。你外婆有一点建议没错，我们也不希望你继续留在锦城。斗城离锦城近，有什么事我们方便照顾你。”

凌灵转头看着遗像：“哥，嫂子，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好玥儿。只是玥儿现在真的不适合继续住在离你们这么近的地方了。她虽然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可是我们都清楚，她还沉浸在你们离开的痛苦中，她必须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只是我不希望她和欧阳姐走，W市太远，我们难照顾到她。不过，我尊重玥儿的决定。今天把她叫到你们面前就是希望她能够认真考虑，再做决定。”

凌玥挽了凌灵的胳膊：“姑姑，我会认真考虑的。玥儿大了，无论到哪都能照顾好自己。你们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们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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