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下山

崇霄宫还是人少，位卑如我，也是有个独立的小院的，而在这里，我只分到了一间屋子，同一个院子里，另还住了三名弟子。

最年长稳重的叫重明，另有一对双胞胎郁方，郁沅。郁沅和重明也修清心系的心法，郁方修习的是更刚正的金石系心法，辅修剑道。

我是最后一个入住这个小院的，只剩一间西厢的卧房。院子里头侧面还有一个小屋，进去一看是口大铁锅。

我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可惜没有追月殿那位只要我显得够愚蠢，就会欣然跳出来展示一波自己见多识广，更衬托我愚笨的上官小可爱，我只得发问，尽可能保守：“这是，哪位师兄师姐的……炼丹设备？”

噗嗤的笑声一点没收敛，三个人里唯一的女孩子郁沅哂笑：“这是沐浴的。”

啊……凤阳山特产，铁锅炖……自己吗。

第二日我就换上了凤阳山的校服，哦不是，练功服，跟着三位师兄师姐去听早课。你别说，这统一的练功服一上身，我都感觉自己多少有点仙山一员的自豪感了，你看这精美的蹀躞带，袍角的滚边，如果说在崇霄宫，我对自己的定位基本等同于小仆的话，穿上这一身，我就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一仙门弟子了。

上午是经义道论。

凤阳山不愧是离人间界最近，自上古至今远近闻名的，最为兼爱的仙山。从不同的山峰，每个山头两个手数不过来的小院，浩浩荡荡地前往主峰听早课的弟子，要不是艺高人胆大的弟子可能从天上飞，这地上还不知道得乌泱泱浩荡一支多庞大的队伍，整的跟……跟魔族入侵似的。

我感觉隐约牙疼，情不自禁感叹出声：“这早课……不会要听很多年吧？”旁边正是郁沅，闻言仿佛终于听见傻子发表了一个难得高见的欣慰：

“你猜得不错，新入山的弟子，前五十年每日寅时，都是必要来主峰听早课的。我们凤阳山讲求修身，先要修心。五十年通过大结业后，就不是必修早课了。但很多师兄师姐的经验是，心不静时，修炼停滞时，来早课听一听学，也是多有助益的。”

啊……“凤阳山不是广收门徒，有很多人族修士？”

“是啊。”斩钉截铁的肯定，仿佛凤阳山的兼容并包人尽皆知，我又问了什么傻问题。

啊……那如果入门的人族修士就算平均虚岁十五好了……早课要上到六十五啊……万一寿数短的，这早课还没等到大结业可能不就，嗝屁了。

“那午后又是什么安排呢？”

“哦对，忘了跟你说了，午后你就去功诀院领你的玉牌，里头有基础的清心诀，这几个月你就修习这套心法好了。”

“我自己？”这凤阳山是收了多少门徒，师资多么紧缺啊，才这么主打一自学成才。这跟崇霄宫尊长总是不见踪影，也没分别啊。

郁沅又开始震惊，我说你是不是也太容易震惊了“你不是在崇霄宫待了两百年了？这基础的心法难道不是看过玉牌即可自行梳理内息？”

这鄙夷的神色是需要我作出“受到巨大打击”的回应么？这可就……有点为难我了。

在崇霄宫吧，修炼我是没修出名堂，但有上官枫这个天资卓绝又爱炫，还以打击我取乐的棒槌百年如一日的锤炼下，要想轻易让我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我说老实话，郁沅她个麻薯，还欠修炼。

行吧，横竖大不了我就听五十年早课，这不还有五十年，还有供我好好修炼的机会。

不能轻易放弃。

我跟着他们来到初院，随便找了个不前也不后的不显眼的位子坐了，郁沅竟然还阴魂不散地就坐我边上，莫不是还以为我跟她聊得很投机？重明坐我后头，郁方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不是这课真很无聊，早早找个风水宝地躲懒去了。

哎，这位衡芜真人，这头顶也不亮啊……怎么还念经呢。

眼皮子真是努力地瞪也只不过是减缓闭合的速度，降低一瞪又逐渐不受控制阖上的频次，直到，彻底昏睡不省人事。

嘈杂的人声催人醒来，一看堂中人已走了三分有一。揉揉眼，郁沅竟十分讲义气？地还没走“衡芜真人不管早课打瞌睡的？”

“率性而为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我们凤阳山讲求尊重万物天性，顺其自然，听不听随你愿，不强求。”

呸，还不强求，那你让人寅时天么么黑赶来上早课，还一上五十年。“行吧，那，饭在哪里吃呢？”

得，又给人一嘲笑的机会：“你都修炼起码两百年了，还吃饭？”

嗯对，如果我活不过三百年，那我三百岁过一天就不用吃了。“嗯，要吃的。”甭管怎么想，初来乍到的，我主打就是一乖巧。

“那我带你去功诀院领玉牌，途中会经过饭堂，今日我用我的门派点数给你刷一份外客斋饭。之后你要用你玉牌上的点数换，而且要跟饭堂定好餐食，因为门中弟子不是人人都要吃饭的，所以是按需供应。”

这倒是解释得还算清楚，不过点数……应该……有，配给吧？

功诀院里头的长老，上山前应该是个账房先生吧……心算一绝啊，给你算得明明白白的。怎样的功法、法宝、灵物明码标价，还好，清心诀是玉牌自带的。

配给……配给是有的300门派点每个月，一份饭10点……得，一日一食，点数就花完了。

凤阳山是就这么督促门徒上进的吧，要想好好过，就得练成不用吃饭。相比一份稍好些的心法剑法需要30门派点，你一个月就算买上十本秘籍，你怕是也练不成那么多啊。

但一个月吃30顿饭……那可太简单了……放我这儿还得饿得慌。

这长老说叫什么来着的，芈迦叻？长得倒跟个弥勒似的，我要是有扁鹊那内视之能，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乌漆漆的黑心肝？

自从听完这些兑换解释，我感觉他那弯弯的小眯缝眼都射出不容忽视的灼热精光，即将把我烧成渣渣。

前途一片灰暗，要上五十年昏睡课，靠配给门派点数连饭都吃不饱，修炼全靠自学。

我亲爱的，敬爱的，年少不知少爷好的上官小枫，我真是万分想念给你扫院子、擦兰花、听你炫耀又从扁毛畜牲那里缴获了什么战利品的日子。只要捧捧你臭脚就能吃饱穿暖的幸福两百年。

想念也改变不了现状，既然师父说这里的心法适合我，虽然我知道自己天资突破下限，这玉牌里基础心法，还是要试上一试的。回去自习吧。

垂头丧气地接受命运准备出门，弥勒，哦不是，芈迦叻长老叫住了我：“哦你方才说你叫褚雪茗？”

“对。”燃起希望，难道有什么门派点数赠品给我？

“你先别走，首炀真人指定了二徒弟领你修行一阵的。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洺祯，就是你二师兄让你在这里等他，他会来给你挑选几个合适的功法。”

我我我我，我有被指定的师父！参商果然还是心疼我这个亲徒弟——上官枫，的狗腿子的。

同院的重明、双胞胎郁沅和郁方是陪我一起来的，别说郁沅，此时连重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咳咳，这么看来，我这后门得到的优待，是特优级非常不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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